厚重的白云,疯长的青草,懒散的羊群,弥漫而起的桑烟,还有风中猎猎作响的经幡,甘南大地,处处会遇到这样的景象。来甘南,你一定会被这些景象的辽阔感动。或许,你对它们的存在毫无感觉,但是,它们却存在着。行走的时候我会把自己的念想托付给它们,一程又一程,走遍千山万水。

车子不快也不慢。马莲滩是通向甘加草原的唯一去路。道路看起来平坦,实际上从车子的颠簸程度你就知道,大段大段的路在山梁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形成了许许多多的凹坑。极目望去,四面环山,一条路通向天际,逶迤如山道上的蛇!
天空晴朗,草原辽远。爬过山梁之后,眼前便是一片辽阔。没有山的遮挡,草原更加显得一望无际而大气磅礴了。闪动着的雾气,在阳光下飘忽着,忽近忽远,天地似乎要融为一体了。当天地浑然为一体的时候,眼睛往往是模糊的,看不见草原上的细节,也无法想象隐藏在那些细节里的战争和友善。一对眸子就那样失去了作用,一颗心也就那样失去了思索。当眼眸和心灵都失去存在的意义时,我才觉得这是活在草原上的真正体会。其实大自然给予我们的恰好是庞大的简约,能在如此境况下有发现和思考的人,那定然就是圣者了。
常常在草原上行走,我并不是忽略了草原的庞大和简约。总觉得密密麻麻的草、成群结伙的羊,以及伺机行动的鼹鼠,它们让硕大的草原终日热闹非凡,没有一刻安宁。看不到简约,只有庞大和繁杂,乃至吵闹。坐在车上,望着一泻千里的草原和遥远的山峰上未曾融化的白雪时,我突然想到了静谧和温暖。城市里,大家提着篮子奔波,拥挤着赶行,争抢着购物,生命的本质和率真的天性不知不觉之中全然化为贪婪、嫉妒,甚至衍生出无法说清和没有缘由的仇恨。隔着车窗,远远的,我望着那些用简单的石块砌成的小房子,心顿时安静了下来。
广袤的草地上像这样的小房子其实是很多的。春天一到,牧人们便随牛羊风餐露宿,一到冬天,他们便聚在小房子里,看着冬日阳光在高原上行走,数着佛珠静心守护卧在栅栏里的牛羊。日子恬淡、舒心,不乏幸福和实在。这些小房子是安静的,它们不会因为主人的随意离开和突然到来而心生怨恨。
甘加乡应该在眼前了!我再次看见了房子,不是草地上的那种,而是排一排的整齐的房子,一排一排整齐的房子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村落,还有条街道和三三两两的行人。
甘加乡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北部,平均海拔2950米,全年无霜期88天。这里人烟稀少,没有四通八达的公路。我听车上的一位本地老人说,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生活用品还要人背马驮去30多公里之外的县城,现在好多了,虽然不是十分方便,但基本不用马队了。

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宗主寺之一的拉卜楞寺就在夏河县城,距离甘加不远。拉卜楞寺藏语全称为"噶丹夏珠达尔吉扎西益苏奇具琅",意思为具喜讲修兴吉祥右旋寺。简称扎西奇寺,一般称为拉卜楞寺。自1709年创建至今,在中央政府的全力支持下,经历了历代寺主嘉木样活佛和广大僧俗教民的不懈努力、已经成为包括显、密二宗的闻思、续部下、续部上、医学、时论及喜金刚6大学院,108属寺和8大教区的综合性大型寺院。其一在发展中形成了独特的藏传佛教文化,包括建筑、学院、法会、佛教艺术、藏经等是藏传佛教格鲁派最高佛学学府之一,被世界誉为"世界藏学府"。鼎盛时期、僧侣达到4000余人,自1980年对外开放旅游以来,天南海北的人们都来这里拜佛观光,去有名的桑科草原散散心、踏踏青,却都不知道这里还有甘加草原。大家来甘南草原,除了看寺院,看草原,最值得怀念的就是草原牧民的吃食了∶酥油糌粑、藏包、蕨麻米饭、甘加羊肉……这些源自草原的食物留给了来自远方的人们久远的回味。当他们返回到家园,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往往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里。我的几个外乡朋友在电话那端经常对我唠叨着,何时再来草原,美美饱餐一回甘加羊肉!

甘加羊肉在甘南乃至全国都是很有名的。甘加羊在严酷的高寒生态环境条件下,对高寒缺氧的特殊环境有良好的适应能力。其毛油汗正常。光泽好.是地毯工业的重要原料;其肉质肥美细嫩,营养丰富.曾被列为2008年奥运会指定绿色产品。而今次我来甘加却不是为了甘加羊肉,也不是为了坐在帐篷里吃一顿糌粑或蕨麻米饭,来甘加是为了甘加有座千年古城——八角城。
甘加乡和坐落在其他草原上的定居乡镇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无非是几排房子、一条马路,临街是购买日常用品的杂货店等铺面,以及骑着摩托车来回穿梭的青年人、出没于街头的牛羊。这一切会让你立刻把它从都市的乡镇和农区的乡镇分离开来。在这里你很难找到现代社会的发达气息,唯有青草的味道和煨在桑烟里柏枝的清香,它们在天地间缭绕低回。如果你不惮于寂寞,我想,这里的一切应该完全合乎"修行"的标准了。
从车上下来,没有感觉到丝毫疲惫。或许是因为心有所寄望,故而忘却了肉体上的乏困。突然,我想到了贪婪这个词语。是的,人需要有强大的精神支柱,那样,他的心灵世界方可提醒他,要不断前行,不断渴望耀眼的光环笼罩在自己四周,从一缕到一片,甚至整个太阳。贪婪的世界里,人的行为不会被那些微小的疲乏所能左右。我的思想里全然已将“贪婪”有关的所有词语的感情色彩偷偷改换。
当地牧民汉语说得很好,从他们口中得知,八角城距离甘加乡还有遥遥七八公里。找不到直接去那儿的车子,看来只有徒步了。

眼前的草原由平坦渐渐模糊成一排群山———它们不动声色,也似乎不随季节的变化而更改着装,远远看去,只是一片青白色。从资料得知,那就是甘加一带有名的白石崖。这里的地形与物象负有盛名,大概是因为人们的心灵所思而致。尤其在甘南,在甘加,在白石崖。
甘加白石崖寺就在这里,藏语全称“甘加智格尔贡桑俄门吉朗”。该寺所在地悬崖高耸,怪石林立,被人附会为胜乐佛宫殿,成为安多地区“比较著名的佛教修行地。据《安多政教史》载、寺内原有自显的藏文"王"字、佛像、坛城等。17世纪、高僧噶丹嘉措建禅院,任命塔尔寺热绛巴策丹嘉措为住持。后来建法相学院,因讲闻不佳,由贡唐仓活佛改建为密续学院,继由第二世嘉木样等人任法台。白石崖寺的教权属拉卜楞寺管理,法台由拉卜楞寺派遣僧人担任。
白石崖上还有巨大的天然溶洞,里面生成"十万佛像"、"白现度母像"、"坐禅修行台"。假如抛开这一切,它仅仅是一段山峁,仅仅是天地造化而已。然而,在大家的心灵里,这一切都归为佛祖涅槃所负有的苦行了。这里的一切在无形之中被染上了厚厚的皈依色彩,一代又一代的人类繁衍之中,它的神秘已不亚于"伊甸园"。
八角城就在白石崖脚下,北依白石崖,南临甘加河,千年岁月里就这么静静守护在这片领地,一如既往。
史料记载,八角城藏语称"卡尔昂",藏文史称"雍仲卡尔",意为"卍"字城。"卍"字在苯教经典中称"雍仲",意为永恒,"卡尔"意为城,当地藏族居民都称八角城为"雍仲卡尔"。该城周长2190.4米,城内占地面积为20万平方米。城外有护城河和护城壕,还有外廓,南门之外另有外城。从建筑工艺上看,该城系唐以前所建,建筑形式上突破了方形格局、十分独特。
八角城周围草原广阔,牧草肥美,四周平地、丘陵、土台上无处不有古代弃耕的层层梯田痕迹,昔日这里经济发达,人烟稠密,可见一斑。由于八角城保存完好,地理位置特殊,城堡形状独特,从而引起许多学者专家的关注,多年来他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李振翼先生在《甘加八角城调查记》中对八角城的建造时期进行了分析推断。首先,从正南北方位的中轴布局来看,该城属秦汉以来古代社会典型的城堡结构风格。其次,城墙夯筑夹棍方式与汉长城遗址相同。更为重要的是,近年来在八角城内采集到的新莽时期货币和城墙夯土下层发现的汉代陶片都将该城的建造时间指向了汉代。1992年,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丝绸之路河南道考古工作组"对八角城进行调查后,认为该城修筑于南北朝时期。此外,城中居民中还流传着八角城是由北宋时期西夏国所建的说法。因为据说西夏王陵的筑墙术与八角城十分相像,且在城墙中曾出土头部放有羊头的尸体,应为游牧民族习俗。在八角城隔央拉河的西北台地上还发现了三座古代墓冢,相传为西夏王王陵。可惜史料对八角城的记载却是寥寥无几,但大多以为该城与确厮啰有关。
血厮啰是吐蕃亚陇觉阿王系的后裔。甘加地区自古以来是羌人游牧之地、历史上这里曾是牛羊满山,一片祥和,但也狼烟四起。11世纪在河湟地区崛起的喻厮啰是继吐蕃之后藏族历史上存在时间最长、统治地域最广、最辉煌的政权领袖。有史可证,八角城是确厮啰统治时期河湟一带首要城池。河湟地区正是中西交通之"古吐谷浑路"的必经之地,有名的宋云西行就是途经此地而去天竺的。公元四五世纪时,这条商路曾经十分繁荣,后来由于战争的影响而渐趋衰落。西夏占据河西走廊后,对于这条具有国际意义的中西商道大加破坏。他们在途中剽劫贡商、扣留旅人,对商人征收苛税,妄图扼断西域各国同宋王朝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确厮啰担负起恢复和保护中西商路的重任,将从西域经河湟入中原的"古吐谷浑路"重新开辟,并在青唐、邈川、临谷等城设立国际贸易市场,还派兵护送各国商队直至宋边境。这样,被西夏扼断的中西陆路交通在确厮啰统治的河湟地区又畅通无阻了.……
这些都已经成为历史,在时间的长河里,所有辉煌都化为云烟。漫长岁月里,这座城池曾经被无数的统治者所主宰,也被无数的统治者所遗弃。住在这儿的人们似乎并不深究被风尘淹没了的遥远的历史,他们只是安然生活,幸福地享受着这里阳光所带来的温暖。八角城和往昔的岁月里一样,不随风动摇,踏踏实实守护着这片领地。这座历经千年的古城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愈加显得固执而沉稳了。

一朵一朵的白云像生了翅膀,渐渐从四面八方消散而去。天很蓝、很净、很深。白石崖像一道无边的屏障,它给予八角城强大而有力的支撑。整个古城被一种寂静和肃穆笼罩着,威严而盛大。
站在与古城相对的山坡上,一座"卍"字形城池就平展地躺在你眼底。四周低矮的城墙把住在城内的人家紧紧拥在怀里。风中念经的嘛呢旗、场院里午睡的大黑狗、贴在墙壁上的牛粪饼,以及缓缓上升的无忧无虑的炊烟,它们一一告诉我,这里是一片安静的领地!你的脚步千万要轻,不要随意惊扰栖息在这里的神灵。是的,这里不但安静,而且很安详,唯有安详的地方,才能够令人顿悟到生命的真实和活着的意义。
听说当地政府要借兴发旅游之机,在八角城四周新建更多设施。这或许能给居住在这里的民众带来更加阳光的日子,八角城也因此注入现代化的气息。但奇怪的是村民们似乎不兴奋,或者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依然清贫乐道,在月光下穿过巷道,悄悄打开自己的家门,将平静而淡然的心灵安放于石板炕上,过着雷打不动的日子。
我在牌碑前停留了片刻。或许,八角城的辉煌时期将会情然来临,千年前抑或战乱之时的荒芜之境将会慢慢消失,迎来的将是另一种繁忙热闹,外来人涌入、商贸活跃,足以改变现有生活状态的日子。因为旅游经济发展的规划已经确定,项目正在落实中。不久,这里会挤满四面八方杂沓而来的游客,他们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或许他们会留下卑微的心灵,而带走电高原的清洁。也或许他们会留下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和愤慨。总之,以往封闭、平淡、自给自足的农牧生活将会随之消失。
八角城内的居民不多,但却很集中,他们过着半农半牧的日子,房屋不再是帐篷,也不再是像草地上垒起的石块小房。土木结构的平房,飞檐流水,颇有四合院风格,不乏江淮遗风。汉族居住的房屋前或栽有风马旗,或挂着经幡。多少年来,他们就这样相濡以沫,宗教和民俗渐而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我在城内转过一圈,天色已近午后。天空格外明晰,没有风,也没有嘈杂,只是安静,安静里超然之气缓缓上升,它在我的心灵世界形成了某种日夜渴望的悠然自乐的生活。一条小溪从西流入,绕过迂回的巷道,然后跌入村口的深谷,淙淙远去。远处泛青的草地不动声色,它们正在酝酿热烈而激情的歌唱。
城内南墙处有一洞口,走出去,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草原在遥远的地方已和白云接壤起来。护城河里的流水已不再沿城奔走,岸边的青草绿得发亮,它们在河水的滋养下,生长,衰亡,再生。轮回的世界,它们是纯洁而伟大的,它们的高度谁能企及?

远离了硝烟,也远离了呐喊和厮杀的古城在寂静里却多出了些许寂寞。城墙上方杂草从生,枯枝飘摇。高原茫茫草地之上,八角城俨然如喇嘛、就地打坐,淡定如禅。村子里的风马旗和经幡在微风里念着经,穿行其间细致入微地体验那种带给我心灵的震撼,但我却无法说出来,或许幸福本来就无法诉说。堆积在场院里的柴火显得慵懒之极,空的架杆上爬满碧绿的植物,人家院子里富贵花开,猫咪卧在花下,做着青春的梦——这一切多么像一首牧歌。我想着,月亮出来的时候,千年前将军们的侍女会不会衣袂翩然、于灯火通明处吟唱?士兵们是不是卸下盔甲、把盏言欢?于是,我写道;
风轻轻吹来
你怎么准备下落的姿势
我和你一样
能枕着牧歌入睡
但不能像牧歌那样在八角城飞翔
这里的一切其实就是一首牧歌,一切都为安详歌唱。这样的歌声是最幸福、最感人的。
远离昔日战乱的八角城,它更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桃源之乡。
我走下城头,漫步于城内巷道之中。天边的云彩从远处云集而来,渐渐在中天聚会,太阳隐去了它的身形,怕是要下雨了。高原天气,"东边日出西边雨"很正常。
八角村小学就在眼前,学校不大,两排瓦房看起来有些陈旧,泥皮脱落处黄沙墙基清晰可见。听不见琅琅读书声,也不见学生的影子,只有三两个很小的孩子,他们蹴在草地上抓蚂蚁。校园四处绿草青青,旗台四周却十分干净,鲜艳的五星红旗铺展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响。
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突然有一群灰色的鸽子从门口飞了进来,它们歇息在植台上。静静注视着周围。我离开,它们又在我的脚步声里扑棱棱飞了起来。之后,又是安静、安详。唯有我的脚步声,很孤独,很不合时宜。
人角城小学是1955年驻扎在此的解放军修建的,是甘南藏区最早建立的小学之一。它曾经培养出无数少数民族人才。现在村子里的孩子们继续在这里学习共和国的历史,在这里学习做人的道理,在这里学习与苦难斗争的方法,他们在风雨中迎难而上,露出阳光色彩的胸膛。
在村口,我特意向一位老人打回学校的情况。他说,学校在这里已经50 多年了。几年前,政府要将学生少的学校合并,但群众都希望把这个学校留下来,这毕竟是解放军建设的。老人还说,学校里学生少,部分娃娃送到寺院去念经,留下来的就在这里学文化,学习藏汉两语。老人的话让我突然想起早年在草原教书的情景来。
那是一所建在草原上的学校,同样是藏汉两语,孩子们都很认真,从一笔一画开始,一直到走出学校大门。他们对老师的尊敬是前所未有的,在校园或大街上,遇到老师总是鞠躬问好。可是我已经离开那里好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时刻会想起那里。那里的一草一木在我的记忆之中却已生根发芽,葳蕤成另一片碧绿而硕大的草原。可这一切毕竟远去了,留在记忆之中的唯有一群孩子们,以及他们认真听我讲课时的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甚至于到现在,每每读到孩子们用稚嫩的手笔写出内心的欢悦与苦恼时,我往往被他们的真诚和热爱深深地感动着。他们是一群快乐的小鸟,是一群天真的仙子,他们的内心装满了清纯和幻想,也装满了某种成熟之前的忧郁。我不知道这些回忆和怀念给我的整个一生带来什么样的印象,但他们的的确确已经在我的心灵之中扎下了十分牢固的根。
在八角城村的村口,我同样遇见几个孩子。他们在路边捡石子玩,说着一口临夏话。这里的居民来自四面八方,时间巨大的河流里,他们依然保持各自的语言,但是你根本看不到因为习俗或信仰而相互割据的情形。

甘南的孩子 玛曲县采日玛镇寄宿学校 摄 - 夏涵文
八角城是安静的,千年之前的战火里,它岿然不动。阳光温暖的春天来临,它依然静如处子。如此宽厚而豁达的空间里生活着的人们,他们也定然一如既往地继承和拥有这种宽厚,迈向豁达。我相信外界花花绿绿的侵扰不会轻易将坚实的灵魂腐蚀。人心宽了,世界就宽了。人心温和了,生活的春天才会久远,难道不是吗?
落日如盘。甘加草原宛若碧绿巨毯。八角城在我眼底渐渐模糊起来,可那些贴在土墙上的牛粪饼却像无数威武的士兵,整整齐齐排列着。我知道,世界不会因为我们的意识而改变,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某一天这里成为人山人海的时候,八角城还会不会如此安静地守护着它的子民?
落日能使人情不自禁地忧伤起来,但我不能拒绝它的到来。离开八角城,我又一遍一遍想象遥远的草原,以及草原上遍地的野花,它们在落日下重新再生的时候,清晨的阳光会不会带给我热烈的一吻?或者,那吻中是否夹带着无尽的痛恨和忧伤?

诺日朗卡观景台能俯瞰整个甘加草原和远处的白石崖
人心宽了,世界就宽了。人心温和了,生活的春天才会久远,难道不是吗?